西华寺位于佛山南海里水草场管理区西华村。民间有“先有西华,后有南华”的传说,但是对于南海里水西华寺,地方志却发现没有确切的记载,只有零星的文字记录,西华寺一直是个谜。
2006年,因为建高铁,消失多年的西华寺终于浮出水面。考古专家经过挖掘,意外地发现了一批上自唐代、下到清末的文物,包括陶瓷、古币、建筑构建、祭祀物品、残碑等,建筑构建更是与南汉康陵发现的建筑构建一样,经过考证终于证实了西华寺兴建可上溯至五代南汉,更是宋、元时期“羊城八景”之一……
文/图 佛山日报记者 吴英姿
建高铁发现地下迷藏
“高铁武广线定位在西华寺上方,荒废多年的西华寺也列入搬迁的红线范围内……”2006年初,西华村负责人江家钜和村民们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着急:广佛民间有“先有西华,后有南华”的传说,这个千年古寺将如何保存?
江家钜查找了地方志却发现没有确切的记载,只有零星的文字记录。为了求证西华寺的历史,他找来村里年纪比较大的老人家了解情况,有部分老人只说听长辈们说过,西华寺流传了好几百年,相传寺前地下有一块“玉石碑记”。
为了证实西华寺的历史,村民们希望能够找出该寺的历史证物,以保护该寺。
当时,西华寺只剩下一个百多平方米的灰砖瓦房,新中国成立后作为村民放置家具的地方。
为了解清楚其来龙去脉,2006年9月29日,村民开始在旧寺前的空地上挖掘,谁知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,竟然在古寺右前方发现了一块明代重建西华寺石碑,上面清楚记录了500多年前这个地方发生的重要事情,此碑由广州知府亲自立下,并记录了两广剿匪以及石门的故事,还原了西华寺在明代两广瑶族、壮族农民大起义事件中,缘何重建的重要信息。
此事立刻惊动了广佛两地的文化部门,当年12月,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首先前来挖掘,并发现宋代文物,他们将情况反映到省考古所。
零星的历史典籍以及民间对西华寺的兴建年代就有多种说法,最集中的有三种,分别是:一、五代十国时期南汉大宝元年(958年)兴建;二、元代兴建;三、明成化八年御史韩雍创建。而在广佛民间也有“先有西华,后有南华”的传说。
2007年10月,广东省考古所接手了西华寺考古工作。第一次的考古挖掘,陆续发现了一批上自唐代、下到清末的文物,包括陶瓷、古币、建筑构建、祭祀物品等,出土的灰褐陶龙首脊饰近似南汉皇帝刘晟墓附近出土的陶龙首。而且在宋代、明代、清代都有重建的痕迹。
考古专家对出土的柱顶石、兽面纹、莲花纹与“千秋万口”的瓦当及现存梁架、台阶等分析,该寺规模较大,形制风格、法式特征、构造特点、材料质地、工艺手法等都属于官制做法。但同时又为他们提出一个个问题:这些物品并不能说明西华寺究竟建于哪个朝代、何人所建、为何而建。
千年残碑暗藏身世线索
2010年底,考古专家进行了第二次考古,挖掘进入了更深的阶段。
开挖没多久,他们就有了新的惊喜:发现了南汉时期硕大柱础,从中初步断定西华寺为南汉官制寺院。
当挖到第三层结构层内,直径1米左右的圆形石洞赫然在目,在圆洞里再次“捕”得一块珍贵的千年残碑。
新鲜出土的残碑,如一块方砖被斜削一半,比一个成年男子的手掌稍大,呈现出凹凸不平的三角形形状。中间的碑文已经模糊不清,显得难以辨认。在靠近落款的位置,几个字清楚可见:“玉清宫使 德陵使……”
据挖掘的村民透露,残碑是混合在数块残缺的柱基石块中的。
这块显得古旧的残碑,缘何混着明清时期的建筑架构出现?全程参与挖掘的考古专家郭顺利解释:“古寺历经千年、10多次的修缮,每个朝代都有可能混有之前朝代的物品。”
石碑上“玉清宫使”、“德陵使”两个头衔,使得郭顺利十分重视,“这块可推测是南汉时期的残碑碑文,透露出玉清宫使与西华寺有联系。西华寺最早的记录是公元958年,就是南汉时期,当时的玉清宫使、德陵使就是当时权倾一时的太监龚澄枢。”
他推测,若碑文显示的玉清宫使果真是太监龚澄枢,并且他是古寺负责人的话,西华寺可能是南汉时期“中央级别”的官寺。
根据史料记载,西华村以及西华寺后的石门山原属于广州范围,石门西北距广州约15公里,因东北到西南走向的石英砂岩褶曲低丘山岭横截小北江,其上游“三江诸水东流其间,以南入于海,望之隐若门,故曰石门”。又相传是南越国丞相吕嘉积石防汉,积石如门得名。
然而,残缺的碑文并未提供进一步的信息。郭顺利表示,挖掘将进行到生土层,即到达未有人工动土痕迹的自然土层时,才会结束。残碑的剩余部分会否出现,成为揭秘的关键。
由此,专家还引申出另一个话题:西华寺与广州有没有关系呢?史料记载,南汉时期十分注重寺院建设,当时广州城内城外新建有28寺,西华寺会否是“失传”多年的南汉28寺中西部7寺之一呢?一切判断还有待进一步的挖掘考证。
宋代旧羊城八景之一
第三次西华寺考古在去年的11月,最深已经挖掘到离地面4米的地方,部分已经到达原土层,出现渗水。
在总结三期考古出土的文物、建筑形式、风格特征及构造、构架时,专家惊喜地发现:“建筑构建的样子与广州的南汉康陵发现的构建一样,相信西华寺在五代时期就是官寺。”
专家推断西华寺在五代时期不仅是一座官寺,更是宋明时期广州最有影响力的庙宇之一,属旧羊城八景“石门返照 ”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记者从佛山市图书馆查找史料,据清康熙年间修纂的《南海县志》与乾隆年间修纂的《广州府志》记载,宋代羊城八景为:扶胥浴日、石门返照、海山晓霁、珠江秋月、菊湖云影、蒲涧濂泉、光孝菩提、大通烟雨。
其中“扶胥浴日”在今南海神庙东侧庙头村一带,距珠江数百米之遥。“石门返照”在今白云区石井镇小北江与流溪河相汇处,西华寺所处位置也是其当时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北宋时,石门在广州距州城西北约三十里地之外,当时这里称石门镇,是宋元时期环绕广州城的八大“卫星城镇”之一。
相传“石门返照”,一说是广州的车马往来、楼房的幻影,浮于水面,如海市蜃楼;一说是石门周围的景色、闻名的西华寺等名胜,倒影江面,令人心旷神怡。
到了明代,由于白坭河、西南涌因人为和自然因素,水流减少,使石门的江面变窄,不再是交通要冲,从此不再列入羊城八景。
今天的石门,还是可以看见彩霞与江水交相辉映的景色,但是海市蜃楼早已成为传说。
据载,广州自宋代开始工商业就发达,特别是对外贸易相当繁荣;加上富民思想的普及,城市生活活跃,市民和外商都喜欢风景名胜,这是始创羊城八景的社会基础。宋代八景中,除光孝菩提外,都与水有关,可见当时重视水文化的特色,而且景点多在城外。
千年古寺文化沉淀深厚
记者在西华寺遗址看到,挖掘坑离地面4米,石柱、石板路依然可见,上方有保护棚,而新寺就在它的旁边,大殿为砖石木混合式结构,面阔三间,硬山顶,明清建筑风格。
西华寺重建委员会负责人李倩云介绍:“2008年,西华寺正式拆除,新址在原址平移30米处,其实这里也是古西华寺的区域范围。”她说,在迁建工程各个环节中,以“不改变文物原状”和“可持续性”的原则指导整个修缮工程,不论是拆卸复建部分,还是残缺补全部分,都要按现存明清时期的法式特征、风格手法、构造特点和材料质地等进行修缮,从而达到“修旧如旧”的效果,在寺的附近专门建有素斋堂。
除了西华寺的沉淀深厚外,“在几次的考古中,还意外地发现了宋代古井——贪泉的确实位置,也证实了贪泉在西华寺旁的说法。”郭顺利告诉记者。
据《晋书·吴隐之传》记载,广州城外二十里外,有水曰贪泉,相传饮此泉水者,哪怕是廉士也会变贪。因此,过去那些赶路人,即使口干舌燥,望泉而过,也不敢妄自饮用。
但是东晋新升任的广州刺史吴隐之,走马上任路过贪泉时,却挹泉而饮,还放歌言志:“古人云此水,一饮怀千金;试使夷齐饮,终当不移心。”
当时的广州虽不如当今这么繁华和富庶,但也是一块肥得流油的地方。自东汉以来一直是重要的海上贸易中心和通商口岸。来自南洋、天竺、狮子国(今斯里兰卡)、波斯等地的商船,一年数次运来大量的珍奇异宝、海外洋货。当权者只要随意“捞一把”,洋财、横财便发定了。诚如《南齐书·王琨传》有言:“广州刺史但经城门一过,便得三千万。”
然而饮了贪泉并放歌唱誓的吴隐之破了这个例。他在广州刺史这个肥缺上,始终保持不贪不占的清白操行。任期满后,他从广州乘船返回建康时,与赴任时一样,依然身无长物,两袖清风,与前后刺史离任归还时“船载洋货,车装珍宝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贪泉的具体位置,此前一直认为在小北江东边,今属广州石井镇,因贪泉碑立于该地;但也有说是在小北江西岸,今属南海里水镇。
这次的考古发掘,终于确认了贪泉应在西华寺遗址旁。即贪泉碑与贪泉,一在江之东,一在江之西。
江家钜说:“西华寺地处古代广州北上的 ‘水关’位置,它同历史人物和重要事件都有关联,西汉时期的楼船将军杨仆,东晋的清官吴隐之,南宋末元初‘摧锋军’的将领黄俊,明代的御史陈瑄,分别是汉武帝平南越、闻名遐迩的贪泉典故、广州的抗元斗争、镇压著名的两广瑶的关键人物。”
郭顺利认为,西华寺遗址地处南海,深受广府民系文化的建筑影响,其建筑形式、风格特征及构造都具有鲜明的珠三角地域特色,虽然经过数次修葺,仍保留了明清时期的平面布局、形制结构、材料、工艺和建筑风格,这对于研究明清时期佛教寺庙的形制与演变、佛教发展历史等,都具有较高的历史价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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